一路跟言景遙打打鬧鬧地到了木魅領域，天色已然是沈沈如墨。

被守域人攔在領域之外，禾悄悄蹙了蹙眉頭。

一邊拿著小廝給的面具往臉上扣，禾悄悄一邊吐槽著守域人的程序死板老舊，和王朝開發組的變態，居然會在這樣開放的全息游戲裏設置守域人這種早年端游才有的古板NPC，對話乏陳無聊不通情理，好說歹說也不給她進去。

“好啦，別郁悶了，來抱抱。”言景遙聽著她的低低私語裏的不滿，不禁傾唇一笑，但轉念一想禾悄悄‘攻略NPC’的任務就是因為吐槽開發組惹來的，頓時決定還是先堵上她的嘴比較好。

“抱個鬼。”猙獰的面容擡起，對上言景遙的臉，登時嚇了言景遙一嚇。

伸手摸了摸面具上的獠牙，禾悄悄感受著自己面具緊貼肌膚的冰涼，想也不用想上就知道自己現在是有多麽的入鄉隨俗，又是多麽的像一只酆都的母夜叉。

“我還想你要怎麽進入木魅的領地，原來有這個。”夜微涼，君何念攏著覆瞳毛絨絨的大氅靠過來，低首用指尖在面具與臉部分離的地方觸摸一圈，淺綠色的瞳中閃過一絲羨艷，“你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這個面具居然可以將你的屬性設置成山海妖獸之一，只要有了這個面具，酆都領域和忘川，你完全能夠想出就出想進就進。”

“山海妖獸？”聞言禾悄悄一楞，轉眼看到她指尖殘留的一點感知技能的藍色微光，忙地打開自己的屬性面板。

屬性面板此時全不像玩家普通的面板一樣顯示ID屬性值技能點，而是除了一行紅色的ID之外，其他全部成了一片灰黑。

在ID的顯示處，禾悄悄的名字已經不見，換做了紅色的“化蛇”二字。

因為自身的工作原因，禾悄悄對於中外的神話故事都有一個大致上的基礎了解。

想到山海經裏關於化蛇那些人首豺身、背負鳥翅、如蛇游動的介紹，禾悄悄眉頭顫了顫。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和技能面板，在發現這個道具自帶一個強力技能還沒有使用時長之後，她蹙緊的眉梢一下放松。

“雖然沒按著我料想中的劇本來……不過沒有使用時長真是太好了。”禾悄悄垂肩，看向另外三人，“這兒一個NPC兩個魔族，進木魅領地都沒問題……欺負我一做特殊任務還要顧忌這啊哪的人族，簡直心塞塞。”

“外掛私生大小姐，平常你在王朝占的便宜也不少了，心塞……呵。”君何念環胸抱臂，淡淡的抿了抿唇，步向覆瞳，又給禾悄悄拋了個媚眼，“你說，當年悄聲無息會不會是覺得你運氣好有助於庇佑他穩坐大神才選的你呢？看你這逆天的運氣，連我都想上了你呢。”

禾悄悄抽氣，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說道：“容我喝一杯82年的雪碧壓壓驚。”

一回身，禾悄悄就見面色疑惑的言景遙湊過來，認真的問道：“先別壓，親愛的，我突然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不會是喜歡百合吧？”

“對啊，你要切了跟我百合麽？”禾悄悄神色微頓，主動靠到言景遙的懷裏，側擡臻首，嫣然發問。

言景遙剛想點頭，驀地腹部一痛，霎時彎下身去，表情痛苦。

禾悄悄收回手肘，不屑道：“連自己○○都能隨便切的人，我對你的無恥度真是刷新了記憶裏的下限……”

“不是你讓我切的麽……”言景遙淚眼汪汪。

禾悄悄叉腰：“我讓你切你就切啊！”

言景遙摸了摸鼻子，回答果決：“對啊！”

“……你發什麽神經啊，我是你誰啊說讓你切你就切。”被言景遙的幹脆利落嚇了一跳，禾悄悄默了半晌，抄著拳頭差點沒又上去給他補一拳。

“我喜歡你啊！”言景遙看著禾悄悄，笑道。

“你是抖M吧！”禾悄悄眉心一動，一別經年又重逢這句話，心動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莫名的生氣和心塞，微微一下沈默，禾悄悄轉步，重新踏進木魅領域。

寒涼的冷風裏，言景遙還是聽見了那個帶著覆雜情緒的字。

像從前他說了這句話後，她一如既往會回答的低語。

“……蠢。”

看言景遙黏著禾悄悄行走在前，覆瞳將深邃的目光從禾悄悄身上抽離，看向身邊端莊嫵媚的君何念，聲音低涼：“你也像她喜歡他一樣的喜歡我麽？”

君何念舒眉一笑：“如果你是說禾悄悄對悄聲無息，那麽當然。”

“嗯……”

……

事實證明，守域人的AI用的確實不是高級AI。禾悄悄僅僅是戴了面具，衣服都沒有變換，他們就看著她屬性展示給他們的化蛇身份，將禾悄悄當成了前來參與獻/燈的貴客，親自帶到木魅之下，還一路詢問是否需要陪同的玩寵。

“玩寵？”禾悄悄疑惑不解，通過的面具傳出的聲音稚嫩又尖細，還沒等了解是什麽，言景遙就一把攬住了她的腰肢，神情妖冶又輕蔑地看向那位帶著他們到此的守域人，“我家大人至今唯娶我一人，路上與我親昵不斷，不看他人，明擺專寵。你是故意沒看到呢，還是想成為我家大人今宵的晚膳？”

守域人和禾悄悄驀地一楞，還沒等禾悄悄再奇怪什麽，守域人便瑟瑟著對禾悄悄等人拜了下去。

“小人愚鈍，不知郎君是大人的夫人，還望饒恕。”

“今日獻燈佳會，我不與你計較，退吧。”言景遙掀了掀眼皮，廣袖一揮間，守域人就消失在了當場。

“你搞什麽鬼？”禾悄悄揉了揉他的臉，“你突然一下變成牛郎我好不適應啊，快變回來。”

覆瞳和君何念也對他的突然變化感到十分詫異，等著他解釋。

“木魅的守域人是酆都各個雅閣的‘媒婆’，專門給那些前來酆都的高階NPC或者魔族玩家們介紹倌人玩寵，如果剛才不那樣說，他們會一直纏著你，直到你接受為止。”言景遙答道。

君何念不解：“那我們怎麽沒事？”

“你跟覆瞳在一塊，估計將你們當成一對了。守域人不為有伴的玩家介紹玩寵，不管是從人道主義還是科學上來說，這都是被禁止的。”

禾悄悄揚眉，“保護玩家感情。還有就是我家有只母……公老虎嘛。”

“知道就好。”言景遙低首輕笑，“雖然以往那些男人女人的在外玩樂吃喝，最怕的就是被家裏的老虎發現了。但是實際上更怕那些老虎們的，是像守域人那樣的介紹人們。”

禾悄悄撇撇嘴，隨即聽到君何念的疑問，“言景遙……真的是NPC？”

心頭一跳，禾悄悄翻出對風小卷的解釋應付君何念，“任務型NPC，都挺啰嗦的……”

君何念皺眉，看向覆瞳：“任務型NPC有這麽聰明？”

覆瞳不語，看向禾悄悄。

“我哥說這貨身上用的是新改進的AI，聰明點不奇怪啦不奇怪……”禾悄悄擺擺手，卻感到凝註在自己身上的懷疑視線越發強烈，頓時心一橫，說道：“……好吧，我坦白，這貨實際上是靈寵型NPC，像肚兜那樣……唔你們也知道肚兜的毒舌吧，論壇上有視頻……”

君何念偏頭，想起論壇上禾悄悄跟大神PK放肚兜加血，結果肚兜把大神罵到氣吐血的視頻，覺得能做出那種靈獸的開發組弄一個這麽坑爹會表白，還各種賣萌打滾的NPC……好像也不奇怪。

不過想了想，君何念又蹙眉：“靈寵型NPC是什麽？他不是影魅宮刺客左使麽？能擔任門派高階職位的NPC不都是智慧型NPC？”

禾悄悄焦灼的開始想念以前那個有點虛榮大膽的君何念了，畢竟以前的君何念可不會好奇寶寶附體問來問去……

“換了個AI不代表不能一邊當靈寵一邊擔任門派高階職位啊！”禾悄悄炸毛，把言景遙一把扯到自己的身邊，“你看影魅宮的掌門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誰知道他是個什麽型的NPC啊，再說了影魅宮魅羅右使還是個力量型NPC呢，他們上下這麽多奇葩，再多他一個很奇怪嗎？”

君何念糾結的壓了壓眉頭，“確實沒什麽好奇怪的……”

聽到君何念這句話，禾悄悄低低的瞟了言景遙一眼，緩緩的松了一口氣，可沒想君何念不問了，覆瞳又來了一句“但是”。

禾悄悄覺得自己為了瞞著任務還有言景遙的身份簡直快瘋了。對上風小卷這樣的粗神經那還好，對上覆瞳和君何念這樣仔細的，簡直麻煩得不能再麻煩。

“別但是了，我覺得我們需要給獻燈會讓讓位置了。”

覆瞳話還未說完，言景遙視線轉上木魅，禾悄悄等人稍滯。

就見地面震動，一座小島自眼前蜿蜒的長河之中升起，一枝綠苗在黃土破芽而出，迅速生長，成為一座參天大樹。

樹影晃動，四道人影從層層密密的綠葉間落下，面朝四方，手中法器一揚，異口同聲：“獻燈會開，百鬼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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